让-保尔·萨特(1905—1980)和西蒙娜·德·波伏瓦(1908-1986)是法国当代著名的哲学家和作家,都以宣扬存在主义哲学和杰出的文学成就著称于世。他们虽然终身相伴,却不仅始终未婚和不要孩子,而且订有口头协议,保证各自享有充分的性自由,条件是不向对方隐瞒自己的外遇,他们实际上就是这样做的,因此萨特和波伏瓦的这种不是夫妻的爱情关系,在文坛上曾被传为佳话。
萨特和波伏瓦在80年代先后去世,在身后受到世人赞扬的同时,他们的关系也开始引起了一些非议。例如英籍作家朗诺·海门的《萨特传》,就把其貌不扬的萨特描绘成一个不择手段地玩弄女性的好色之徒,而波伏瓦则是为他拉皮条的帮凶。另一本影响很大的书,就是萨特和波伏瓦的女学生比安卡·朗布兰的《一个被勾引的姑娘的回忆》(中国三峡出版社)。她在书中记叙了1937年上中学后,第二年与她的哲学教师波伏瓦相爱,接着又与萨特相爱,从而形成了一个“三人小团体”的过程。战争爆发后萨特上了前线,于1940年2月写信与她绝交。她后来有了爱她的丈夫和自己的家庭,但在战后她还是与波伏瓦恢复了友谊关系。直到在波伏瓦身后出版的《致萨特的信》和《战争日记》里,她才知道波伏瓦对她的看法,并且感到屈辱和痛苦,因此决定自己写一本书来公布真相,揭露萨特和波伏瓦对她的玩弄和欺骗,并且认为他们的不向对方隐瞒外遇的协议,实际上是一种用来煽动情欲的窥淫癖。
1993年,我在法国《读书》杂志上看到记者对朗布兰的采访,不由得对她满怀同情,觉得萨特和波伏瓦都是十恶不赦的伪君子,因此感到值得把这个惊世骇俗的爱情悲剧翻译出来,但是译完之后的感想却是一言难尽。因为一方面朗布兰是犹太人,在战争期间备受磨难,又受到萨特和波伏瓦的误解和粗暴对待,她的处境确实值得同情;但是另一方面,她在爱上波伏瓦和萨特之前就十分清楚他们的爱情观,所以要求他们为了她而放弃既定的原则是没有理由的。何况她自己的爱情就不专一,既爱波伏瓦又爱萨特,既是同性恋又是异性恋。她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对她专一呢?既然她的爱情都是出于自愿,而且在痛感被人抛弃之后还去主动修好,这就实在让人很难把使她痛苦的责任都归在别人的头上了。
至于萨特和波伏瓦的爱情原则,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,是不能用通常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的,否则的话,在大人物里恐怕就找不出多少好人来了。不过朗布兰本人的遭遇,以及她对萨特和波伏瓦的关系的描写,倒似乎说明了至少在人类的现阶段,他们的原则实际上也是行不通的。
至于萨特和波伏瓦的爱情原则,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,是不能用通常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的,否则的话,在大人物里恐怕就找不出多少好人来了。